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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雛鳥振翅時(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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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雛鳥振翅時(二合一)

公寓的樓道不寬,堪堪容下兩人同行,等走到家門口,半澤雅紀將鑰匙插入鎖芯,隨著“哢噠”一聲,房門被打開,堆滿鮮花的客廳突然闖入視野。

這種標準配房的面積都不大,雖然是兩廳三室,加起來卻只有70平,不過在寸土寸金的東京,能住上這種員工公寓也是非常好的待遇了。

原本就狹小的客廳和餐廳相連,如今不管是櫃臺還是茶幾上都擺滿了插好的花藝,地上的花瓶中也是按種類分好的百合玫瑰滿天星,白石藏之介一眼看去,差不多市面上常見的種類都在這裏。

“哇——”他忍不住驚嘆,簡直就是天堂。

“媽媽最近在花店幫忙,有些東西就帶回來了。”半澤雅紀也有些為難,現在他家好像就餐桌和沙發是空出來的了,“你不要介意啊,將就點吧,我去倒水。”

會不會有些屈才啊。

半澤花以前是有名的花藝設計師,怎麽也不至於到去花店幫忙的地步,白石藏之介想問,還是沒有說出來。

這樣很失禮。

“不會不會。”他嘴上這麽說著,行為上也毫不客氣,把章魚燒放在餐桌上後就圍著那些花轉來轉去,時不時還拿出手機拍照。

半澤雅紀倒完水,看了眼撅起屁股趴在地上找角度拍照的幼馴染,沒忍住撇了撇嘴。

他對這種出去玩都只想著去植物園的人能抱什麽希望。

“我先去洗個澡,有什麽事出來說,在此期間你最好打好草稿。”他的目光停留在黃色隊服背後大大的“四天寶寺”上,雖然知道這家夥今天沒比賽,但是……

“算了,你等會兒也去洗個澡吧。”

“誒?我沒帶衣服啊。”白石這才擡起頭。

所以下次幹事前先好好想一下啊笨蛋。

“……我哪兒還有新的,給你找幾件。”半澤雅紀有些無奈地說,他最不缺的就是衣服,因為兼職的職業,有時總會有一些新的堆在家裏。

這也造成了一個問題,他狹小的房間完全容不下那麽多東西,除去床和書桌,大部分的面積都被各種收納箱塞得滿滿的。

一個小時後,穿著散發檀香木味道的衣服,白石頂著半濕的頭發,面對擁擠而陌生的房間,短暫的呆滯了片刻。

“你的房間?”他還是第一次到他東京家裏來。

“不然呢,隆博的麽。”

半澤雅紀在東京的臥室比在大阪時要小上許多,以前的房間整潔幹凈,甚至還有些空曠,現在只餘下了行走的空間。

“你的畫具多了好多啊。”白石端詳著半澤雅紀各種各樣的興趣裝備,從各色畫筆上掠過,又在排球上停頓了片刻,最終一把舉起簡易的國際象棋盒,“雅紀我們一起來下棋吧!”

還在擺弄自己草莓苗苗的半澤雅紀回頭,冷酷無情地拒絕了:“不要,別轉移話題。”

給白石組織語言的時間已經很多了。

最後,他端坐在床上,雙手抱肘,看著坐在地上的白石問:“第一個問題。為什麽突然過來了?連回去換個衣服的時間都沒有?”

“我聽侑士說你好像心情不好。”白石手撐在地上,身子向前傾,原本狹小的距離又被拉近了些,“這可是天——大的事呀,我們四天寶的面癱居然還有情緒外露的時候,還是不好的心情。”

說著他的聲音也放粗了,又把頭發撩起起來,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一朵花叼在嘴裏:“這種巨大的逗笑挑戰自然要由我白石部長來完成!”

“嗯~Ecstasy!”

半澤雅紀想問忍足侑士什麽時候成了你的眼線,又想問屁大一點的事也值得你跑來東京?由於槽點過多,他最終還是憋出了一句話。

“不要學這個漫才的表演了,不適合你。”

“誒是嗎?大家明明都覺得很好笑啊,我可是評為了校園新星——唔,你怎麽又掐我臉。”

“你能不能照照鏡子好好看看自己的這張臉,不要一天到晚隨便浪費啊。”

“我知道啊,我超帥的。”白石正色道,“你不覺得正是這份帥氣給我多添了一分幽默嗎?”

在四天寶寺時,全國搞笑IQ測試排名全校倒數第一的半澤雅紀:……

他忍不住臉都皺了起來:“完全沒有感覺到,對不起,是我愧對母校了。”

低頭再看白石藏之介,見對方被掐著臉還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他心中的火忍不住又冒了起來。

什麽嘛,這種不在意自己身體的樣子——

“嗚哇!用力了,用力了,我超讓人Ecstasy的臉蛋啊!”白石誇張的高叫出聲,“雅紀你這是報覆呀!”

“看來你還知道自己以前幹了什麽,現在才值得讓我報覆啊。”

面對陰惻惻笑著的幼馴染,白石藏之介是前所未有的心虛。

白石從小個子就高,發育的也比較早,雖然長得不快,但一直到現在還每年勻速增長著,國一時,已經170的他要比半澤雅紀高上個小半頭。

什麽用肩膀當拐杖支點,什麽隨手摸摸頭,什麽故意掐一下臉蛋,他從來沒少做過。

現在一報還一報,面對現在比他高了半天的幼馴染,他也只好含淚屈服。

“不難過了嗎。”感覺到手上力道漸漸放松,看眼前人的神色也逐漸放緩,他小心翼翼地問。

“本身就沒什麽事。”半澤雅紀放了手,“只不過是昨天做了個噩夢沒睡好,侑士誤會了而已。”

“你臉居然一點沒紅誒,果然是臉皮太厚了。”

他以前可是被掐一下臉就紅好久。

臉皮厚的白石藏之介自然不信他的話,他爬起身,準備一屁股坐到幼馴染身邊,誰知道還沒坐下去,就被攔住了。

半澤雅紀神色糾結:“你剛在地上坐了別直接坐床上。”

白石看向被擦得鋥亮的地板,還是選擇尊重幼馴染的潔癖。

於是一把脫下了自己的褲子。

“……就算褲子臟了也給我穿上啊笨蛋!”

“又不是沒見過啊,底下還有一件呢。”白石藏之介很坦然,四天寶寺的條件沒有那麽好,網球部的洗浴室是公共大澡堂,大家都在一起洗過澡,“而且我睡覺本來就不穿衣服啦。”

他是裸睡派。

“但現在你也不睡覺,飯還沒吃呢,你果然是笨蛋吧。”

白石藏之介,四天寶寺完美的男人,智體雙馨,人美德美,在和幼馴染見面的一小時內被罵了無數次笨蛋,現在還要任勞任怨在別人家做飯。

也沒別的原因,他只是害怕雅紀做飯會把他毒死。

他給自己做了份奶酪意大利面,半澤雅紀吃著他帶來的章魚燒,兩人的氛圍前所謂的和諧。

小春家的章魚燒個大又厚實,酥脆的外皮下是鮮嫩的面糊和肉丸,拌著細碎的海苔和肉松一起入口,別有一番風味。

為什麽大學教授的兒子飯做的那麽好吃,這就是智商的差距嗎?

第一千零一次,半澤雅紀陷入了深思

“其實也不是什麽事。”飯間,半澤雅紀戳著盒子裏胖滾滾的章魚燒,終於提起他的心事,“我夢到之前和幸村的比賽了。”

白石靜靜地聽著,那件事他也知道。

就像真田爺爺說的,半澤雅紀的身體素質很好,從小學習劍道和網球都非常快,明明學習時間要比其他人晚一些,卻在短時間內超越了所有人。

小孩打球看得無非是悟性和天賦,在漫長的童年裏,他可以說是同齡人中的第一人。

突變發生在國一的暑假,即使早在六年級就有所察覺,他也沒想到自己會和曾經的朋友差距那麽大,那麽遠。

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逐漸連手指也動不了,意識只能獨自沈浸在無邊的黑暗中,直至光線和直覺再次回歸,他卻不能擺脫那份窒息。

大家都以為他是被嚇得,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種感覺和前世躺在病床上並無區別。

懼怕那種感受,也恐懼被朋友甩下。

或許是他沒有對網球真正的熱愛,因此也不會點燃那把火盞,天衣無縫的境界永遠觸不可及。

“當時不是還和弦一郎他們鬧別扭了嗎,都這麽多年了,當然不會再有那種心情,只是感覺自己之前很幼稚。”手下的章魚燒被他戳的破了一個大洞,裏面的肉塊伴著軟軟的面糊流了出來,“今天是精市的手術日。”

白石聽聞微楞。

“我一直覺得,如果那個時候能少一絲勝負心,少一份對現實的抱怨,更關心他一點,是不是他的病情就能早點被發現。”

“我的那份不服氣一直沒有消失,總想著自己會比他們做得更好,這個想法一直到知道他病情時都很強烈。”哪怕後來像個被戳破的氣球,迅速消失。

“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朋友。”

“而且,為什麽好勝心那麽強,總想要的那麽多呢,明明我對網球的熱愛不及你們的十分之一。”

“真的很過分。”

或許是因為心情不好,半澤雅紀的語序說的很混亂,但白石還是理清了思路——鉆了牛角尖的小孩因為以前的事陷入了一種自厭情緒。

“這很正常吧,在知道雅紀比我高的時候我也暗自較量過哦。”白石托起臉,左手的繃帶仍然纏繞在手上,“大概是‘可惡他怎麽會比我高啊,明明應該永遠都是比我矮的小矮子才對。’那樣的情緒。”

畢竟男性是會把自己180的事實刻在墓碑上的生物。

半澤雅紀完全不信:“……假的吧。”

“是真的哦,畢竟比我矮才好欺負你嘛。”白石笑瞇瞇道。

“真是個比我還混蛋的大混蛋。”

“畢竟我是混蛋的好朋友。”白石藏之介移開空盤,擦幹凈了桌面,俯身趴在上面,把臉湊前去,仰視半澤的眼睛,“不服氣的心情誰都會有,說不定以前幸村也每天在較勁要超過你呢。”

“體育競技不就是因為這樣才有趣嘛,大家各有各的長處和天賦。”

“都想要也沒什麽不好的。”白石說,“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把喜歡的毒草都養起來嘛!誰會不貪心呢。”

半澤雅紀被他這個比喻無語到:“……有些養起來是違法的吧。”

“所以我的想法比你可危險的多啊。嗯~ Ecstasy!”

“噗。”

久違的,半澤被這個風靡四天寶的口頭禪逗笑了。

“嗯~真是寶貴的一幕,有點可惜沒拍下給謙也他們看,不過這樣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了。”白石的頭發也逐漸幹了,丁子茶色的頭發開始七零八落的翹起來,“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我知道雅紀學網球是為了和我玩。”他一下就戳破了半澤雅紀十年前的小心思,茶色的眼睛在暖黃的燈光下泛著明亮的金色,“但不管你以後會不會愛上網球,會不會繼續打網球,我們的約定依然有效,我也會說到做到。”

瞳孔中的金色像火一樣。

“我會帶著我們兩個人的意志,向這個世界證明基礎網球的強大!”

“也不是非要有各種各樣的精神力招式才能成為強者嘛。”

茶發少年趴在餐桌上笑容明亮,旁邊就是伸出枝椏的一瓶梔子,好像現在不是步入炎熱的六月,仍是屬於若草色的四月初春。

“阿藏。”

“嗯?”

“餐桌很臟的,你等會兒不要穿這個衣服睡覺。”

“嗯~無所謂啊,反正我裸睡,Ecstasy!”

“……都這麽大了就不要在別人家裸睡了啊!”

所以,他為什麽要答應。

好熱啊。

晚上,明明到了睡眠的時間,感受著身邊的熱源,半澤雅紀總覺得忘了什麽,完全睡不著。

是什麽呢……

“我想起來了!”他猛地坐起,讓旁邊已經眼皮打架的白石也瞬間清醒。

“怎麽了。”頂著亂飛的呆毛,白石問。

“今天晚上剛顧著和你說話了,我的游戲還沒打。”

他玩游戲的時間不多,每周也就周末的這個點會玩幾下,平時就把游戲甩到一邊了。

“我還以為是什麽事。”白石快速地縮回了被窩,“我先睡了,明天還要回大阪參加驅除梅雨搞笑之旅。”

“算了,我也得睡。”半澤雅紀想了想還是拋棄了游戲,準備安心睡覺,“我明天也得回一趟畫室——”

等等,藏之介這個笨蛋明天有事怎麽還過來啊!

幾分責備剛滾上舌尖,看著對方困頓的眼皮,又縮了回去。

“……晚安,好好睡吧。”

“唔,晚安,雅紀……”

*

第二天一大早把大寶貝送上去大阪的車,半澤雅紀才背著包來到畫室,但他顯然沒想到這裏居然還有人在。

……現在才早上六點吧?

現在美術生比體育生還用功了嗎?

他心中不由浮上一股濃濃的敬佩之情。

畫室的白熾燈似乎開了一夜,個高的他路過時只感覺頭皮一陣發燙,灼熱的氣息似乎要卷著他的發根一起帶走。

哪裏是來得早,壓根是有人昨天根本就沒回家。

半澤雅紀在畫室中巡視一周,果然,他在素描練習的區域裏發現了深埋在畫稿中的腦袋。

少女亮橘色的腦袋毛茸茸的,現在正垂著頭,以一種近乎折疊的詭異姿勢趴在畫板上陷入深睡,只有頭上的一對紅色波點蝴蝶結似乎還有些精神氣,□□的支棱著。

是杜中學的佐倉千代。

他忍不住皺眉,小聲地問:“佐倉?”

“佐倉?”他擡高了聲音。

“佐倉!”

高了一度的聲音終於把少女叫醒,她揉了揉還在迷蒙的紫色眼睛,試圖將延伸重新聚焦:“誒?咦?半澤你還沒走嗎?不對你今天好像沒來……”

“現在已經是周日了。”

“哦,現在已經是周日了……誒?!現在已經是周日了!!”陡然清醒的佐倉千代拿出手機,發現現在真的是周日後,崩潰地揉著腦袋,將原本只是有些淩亂的發型揉成了一鍋粥,“啊啊啊啊,怎麽辦居然到周日了,我怎麽會睡著的睡到現在啊啊啊啊——!!!”

“咳。”

聽到半澤的咳嗽,她才反應過現在不是她一個人。

“對、對不起QWQ。”她在幹什麽啊啊啊啊啊,畫室的同學也沒有熟到這個份上啊!

“沒事。”半澤雅紀掃了眼教室的一片狼藉,因為昨天佐倉千代睡著了也就沒來得及收拾,“我送你回家吧,你昨天沒睡好,到底不太安全。”

這個點的周日外面沒什麽社畜,通宵玩樂的醉漢還是很多的。

“那會不會很麻煩……”

“沒事,我今天的時間本來也很閑。”如果不是要送白石坐新幹線,他可能要八點才來這邊。

“收拾收拾就走吧。”

佐倉千代是個性格活潑的女孩,繪畫天賦也很好,尤其擅長水彩畫,比較側重於寫實派的人物畫像,因為風格和半澤雅紀比較近,兩人平時來往還算多,但因為後者大半個月沒來畫室,也就不知道她的近況。

“我高中想報考井闥山,但是偏差值還差一截,他們對美術生的招聘又嚴,所以想多練習練習。”佐倉千代說得有些不好意思,“結果沒想到昨天直接畫著畫著睡著了……”

她所在的杜中學是獨立初中,沒辦法直升,於是學生們都得另考高中,而井闥山又是東京有名的國際私立高校,不僅升學率高,文體兩開花,每年與國外交流的機會也很多。

這麽好的學校自然偏差值也高不可及,哪怕佐倉千代的成績很好,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井闥山啊……他記得在文京區?離港區比較近,和黑目卻有些距離。

好像美術社和音樂社比較出名,運動社團最強悍的就是排球部。

從來沒擔心過偏差值的半澤雅紀對其他高校的具體要求並沒有什麽概念,只是點頭附和著佐倉的話。

“身體還是比較重要的,下次還是早點回家吧。”

“你說得對,我下次早點到畫室吧,晚上也早點走。”

兩人聊得還算愉快,突然,旁邊的佐倉千代停住了腳步。

半澤雅紀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是個留著短碎發的男生,個頭比較高挑,身型偏瘦又有肌肉,長相冷淡又疏離,一對鳳目微微上挑,正直勾勾地看著這邊。

半澤雅紀被看得有些不妙。

他問:“你男朋友?”

“啊?”佐倉千代一楞,隨即擺了擺手,“不是啦,是我們班的同學。”

她的個子很小,正踮起腳努力的和那邊打招呼:“赤葦!!”

Akaashi?真是個奇怪的名字。

這個姓氏不斷在半澤雅紀的口中咀嚼,似乎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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